宋爷微微抬起手,便有马仔粗鲁而蛮横的像拖破抹布一样拽起地上这团已经快要看不出人型的东西。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布满血污让人无从辨认的面孔,从头到脚都像是被人用鲜血浇灌过一般,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没有一寸好肉,不人不鬼的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生物。如果不是这个血人的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发出痛苦的拉风车一样的喘息声,想必在场大多数人都会以为面前这个血淋淋的物体已经是一具尸体。
钟如一远远地看着这具跪在棺材前被狼狈拎起来示众的人影,总是噙着一抹漫不经心浅笑的嘴角终于抿了起来。
狂风席卷云层四散而开,总是半遮半掩的月亮得以展露真容的照亮了这方庭院,不安的女眷们低垂着头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吊唁的宾客们各怀鬼胎的面面相觑。
空气中那股纸钱燃烧的味道越来越浓了,被风吹拂围绕在每一个人的身边,徘徊而久久不散,就像不愿离开的枉死之人的灵魂。
灵位上宋兴扬的黑白遗照面带微笑的静静注视着堂前的众人,可惜没有人能从这样千篇一律、属于亡者的平静祥和目光里获取任何关于他死亡真相的信息。
贺佳辰遥遥看着这张属于年轻人的黑白遗照,脑海里浮现那日对方不自量力的嚣张嘴脸,情不自禁的有些想要发笑,他估摸着就连这张遗照也是经过PS技术修复过的——毕竟一个人蠢而不自知的废物生前可不像是会露出这番平静神色的样子。
Love&peace只会存在于人死之后的世界。而宋兴扬应该感谢他才对,不是吗?
他漫无边际的想着这些滑稽的事情,唇边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在灵堂上随风飘舞的白色帷幕映衬下更显出几分鬼气森森,然而落到旁人的眼里却成了一种挑衅的信号。
马仔一手拎着破抹布一样的血人,一手掏出枪指着那人的太阳穴,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发出嘶哑的叫声,用足以响彻整个灵堂的声音不负众望的指认出站在十步开外神情自若的贵公子。
“是他——那天少、少爷把我们一干人等带到码头,跟少爷碰面的人就是这个人!”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都是贺氏门堂的人跟兴荣帮起了冲突,新仇旧恨添在一起直接码头火拼无一活口,就算受人指使,那也是如今掌管贺家大小堂口的贺涛生的主意,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一号人物敢单枪赴会?
“这小子眼生得打紧,道上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
“怕不是贺涛生那老狗找来的替死鬼?”靠近过道的一个独眼龙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几步之外的贵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道上混的人,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很不经打的样子,坐在他旁边的光头胖子露出色眯眯的猥琐笑容:“我看是贺涛生这老鬼包养的玩物吧,不然也不会代表他来这里,那老鬼心够狠啊,这么漂亮的货色也舍得拉出来当替死鬼……”
他们调笑的声音不高不低,显然没有把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贵公子放在眼里,周围不入流的宾客们大概也是抱有相同的想法,赤裸裸的盯着贺佳辰漂亮得有些过头的脸孔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