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王宫,小太子的祈福礼过去不到一个月,竟又生了肠痈,腹痛如绞,面色青白,眼看着就不好了。
“舒君千万小心,王后伤心欲绝,发了一场脾气,大王下令,已经处置了所有为小太子诊治的太医……”小步趋行的内侍领着舒平,穿过长长的宫道,听见远处传来巨大的鼓声,心中惊悸,瞪大了眼睛。
来自云梦大泽的巫医日日在宫中祈福,他们敲响牛皮巨鼓,燃烧艾草驱邪,令整个郢都的人夜不能寐,怨声载道。
舒平穿着白衣玉带,步履从容,面上也没有焦急之色,等到了太子所在的宫殿,才点头向带路内侍道了一句谢。
舒君来楚宫不过两个月,宫人们却都十分喜欢他,不仅是因为舒君博学多闻,风趣幽默,还因为他为人体贴,常常送大家一些小东西,既不会被咸尹斥责受贿,又是他们都用得上的。
“舒君,你终于来了,孩儿他哭泣不止,惊厥不定,是否宫中有秽物,妨了我的泉阳孩儿,令他久病不愈?”哭泣的妇人一身紫衣翠羽,华贵非常,一把乌黑顺滑的青丝绾成环髻,歪歪斜斜地簪着几把玉钗,留下一缕落在耳边,两靥桃红,行动风流。
舒平后退两步,屈身行礼,正色道:“舒氏月前已为太子祈福,卦象并无不妥,舒平略通医术,可否让在下替太子诊脉?”
楚后掩面而泣,呜呜咽咽不能言语,身旁的侍女站出来道:“舒君有所不知,大巫正在替太子祈福,需泡药汤三日三夜,如今面上已有血色,想来是快醒了。”
舒平暗自腹诽,任谁泡在热汤里都会有血色的,让一个周岁小儿泡药汤三日三夜,恐怕他熬不过今晚。
不过楚巫狡诈,给贵人治病时一向都是不痛不痒地祭天祈福,最多给一些符水药灰,这一次竟然动用了药汤,如此冒险行事,估计太子是真的危在旦夕了。
这事舒平不能掺和,那宫女的话就是在提醒他。
“虽然已有楚巫祈福,本宫还是心神不定,舒君,请随我来,太子就在后殿——”楚后一手掩着半边脸,露出柔媚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阶下的舒平。
舒平也很无奈,自从来了楚宫,这个王后就一直态度暧昧,想要和他独处,舒平百般推脱,才躲了过去,这一次太子性命垂危,他没有理由拒绝楚后的请求。
殿中侍立的宫人们都侧过头来看他,眼中写满了担忧。
舒平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两个月周旋在楚人之中,终于感受到了叔祖父的辛苦,若将来要他执掌舒氏,此等情形就是家常便饭,他要尽快成长起来,自己一个人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