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对朋友?本宫还有挑选朋友的资格么?”太子忽然冷笑一声,心里激动,手一抖便剪下了些本不该剪的枝叶,“现如今朝堂上下,谁还会把本宫当作朋友?父皇的心中,只有王景的枭卫,以及莫国丈的神策军。孤不九六过是父皇被百官逼宫,无奈所立。不知几时就会被废了位置,谁会把这样的太子放在眼里更别说当朋友看待。惟有此时,本宫才觉得自己算得上寡人。”
张素素心知不怪太子发作,事实确实如此。这些年枭卫猖獗百官自危,喜恶皆从于天子,太子不为天子所喜,大家自然不愿与太子结交。就是自己娘家那边,对太子也保持一定距离更别说其他人。至于宫中更有莫皇后虎视眈眈,自古来锦上添花天下有,雪中送炭世间无,宫廷中这种现象尤为严重,就更不能奢求有人亲近太子。
她虽然出于武家,却是个真正得才女,腹笥之阔远在自己丈夫之上。她深知大燕帝王交替,夺嫡争权不在少数。书上记载的那些权术手腕,张素素看在眼里,却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没有兴趣,不代表张素素没有这份谋略。只不过她虽为巾帼却不喜阴谋手段,反倒是大燕太祖统率天下豪杰,从不可一世的天命家族手中夺下江山的那份豪迈更对心思。
可如今,张素素看向她的夫君,当今太子,正对着一景盆栽愁眉苦脸。张素素轻叹一声,只怪生不逢时。可无论如何,她也只能尽到自己的本分。自己的丈夫不是太祖那种伟丈夫,不可能靠武勇保全地位,自己也只能帮他运筹设谋。
“夫君先不要灰心,现今朝上,唯有枭卫和神策军两股势力,能入父皇法眼。二者中,神策军背后的莫家,自然支持二弟,但王景却未必如此……”
“此话怎讲?”
“王景一阉竖,没必要支持莫皇后。妾身听人说过宫中旧事,母后家奴莫清河本为宫中总管,素来和王景不对。只不过莫清河死于无定,王景才熬出头。母后又向来护着自家人,看王景不顺眼。王景又独来独往只认父皇不认他人,因此他不算二弟的人。枭卫多行不法,陛下不闻不问的原因就在于一个忠字。他们忠于陛下,谁是陛下他们就忠于谁。夫君乃是储贰,枭卫理应和夫君更亲近。”
太子一愣,微微侧首:“素素的意思是,要本宫拉拢枭卫?”
张素素犹豫了瞬间,还是点了点头:“枭卫人数虽少威权却重,既能对付无定军,自然也能对付神策。若是夫君能让枭卫效忠,必定能护住夫君皇储之位。”
太子闻言,思忖了片刻,轻微的摇了摇头,叹声道:“恩师当年就是被枭卫所害。如今本宫结交枭卫,起步时忘恩负义?”
张素素微笑道:“夫君所言甚是。但枭卫是天子的爪牙耳目,将来夫君继承大统,枭卫也是用得着的。谁都能对枭卫不满,可唯独夫君,万万不能对枭卫有成见!枭卫不过是一把刀,自身并无善恶。只要夫君能握住这把刀,它就不会为恶。若是二弟把刀拿在手里,这天下只怕真的要大乱。”
太子垂着头,看着桌面,张素素在一旁等得焦急。枭卫眼看着就要对无定军出手,这个时候可容不得什么犹豫不决。太子迟疑许久,还是下不了决断:“本宫好歹也是当朝太子,去讨好王景一个宦官,岂不贻笑大方?王景是个读书人,却自宫入宫,品行必然卑劣,本宫不喜欢他。”
张素素一愣,只觉心头冰凉。
丈夫方才还一副妄自菲薄的模样,现在却又突然涯岸自高起来。眼看着皇储之位都要丢了,竟然还放不下身份。一个黑如煤炭太子又是何来的底气,看不起那短短十几年就威震朝野的枭卫大总管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