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赵王妃倒是和气得紧。”进了三房主院,薛淳扶着余芳到榻上坐下,对不久前才见了赵王妃一事颇为兴奋:“人人皆道天家尊贵,我还以为都像皇太后、皇后那样威严呢!”
现今赵王府上只孤儿寡母两个,上头无人,赵王孙又是那么个性子,赵王妃也不爱与长安里的权贵众臣来往,更不高兴听到旁人在交谈时无意流露出可怜或同情的话语。今日难得遇见了余芳母女,和她们随意聊了一阵,言笑晏晏,竟还颇为融洽。
母女二人都是爽利性子,惯会奉承,愈发逗得赵王妃舒心开怀,连带着薛家这个小娘子被夸了又夸。等回了家里,薛淳能说出这话便也不算奇怪了。
“这话你在房里说说还自罢了。”轻轻拍了拍薛淳手背,余芳提醒:“既晓得天家尊贵,便不该没心没肺地挂在嘴边。”
“是,女儿知错。”薛淳应下,又紧跟着道:“不过话说回来,阿娘是何时与赵王妃结识的?”
望着女儿那双好奇的眼睛,余芳摇摇头:“我哪有那样大的本事?不过是上香时偶遇罢了,今日也是头一回见。”
薛淳却是不信:“既是头一回见,阿娘如何知道那便是赵王妃?”赵王孙在长安城里有多出名,赵王妃便有多低调,几乎从不在人前露面。自家母亲从来也是跟着祖母或是大伯母、二伯母出门的时候居多,断不能一眼认出赵王妃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你如今连阿娘的话都不信了?”余芳又好气又好笑:“王妃深居简出惯了,我自然不能认识。不过是离开殿门前,无意听得旁边的女婢唤了一声王妃罢了。”
她抚过女儿的长发,耐心地教她识人的门道:“要说起来,京城里谦逊和气,又穿戴简朴的王妃,除了赵王妃,还能是谁?”
“原是如此。”薛淳连连点头,忽地想起另一件事:“只是我们家同赵王府素无往来,阿娘如今偶然结识赵王妃,可要同祖母说一声,好叫府上拿捏着分寸?”
她到底是薛家的小娘子,又在松鹤堂察言观色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明些事理的。昭明侯府既从不与赵王府亲近,便万万没有突然亲近的道理。不说圣人,就是长安城的权贵见了,也要起疑心的。
“不必了!”余芳下意识地一口回绝,察觉到女儿投来不解的目光,她才缓和了语气,为自己找补:“王妃再如何亲近,也是皇室中人。今日能得贵人青眼相待,实在侥幸,往后想来难有这样的机会,更算不得什么交情。”
余芳视线微垂,落在薛淳鬓边的珠钗上:“若真将这点子微末小事奉若珍宝,再为此巴巴地叨扰你祖母一回,才是小题大做了。”
薛淳不意自家母亲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了,沉思半晌,品出道理,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应下:“到底是阿娘思虑周全。”
“三娘!”余芳叫住兴冲冲离去的女儿:“今日之事,可别转头就给你大姐姐倒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