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中篇小说)张宝同201786
几天后,下午一放学,我正要离开教室出去玩,林玉清走到我跟前,小声对我说你等一会再走。于是,我就回到座位上,假装做作业,好等着同学们离开教室。同学们都走了,只剩下几位同学要打扫教室。她乘打扫卫生的同学不注意,把一本书塞给我,说你快看,看完我要还给人家。
其实我那天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并非真心要借她的书看。既然她已经把书塞给了我,我就不能说不看,否则她就觉得我是在说谎。我把书赶忙装进了书包里。可是,这一装就是一个来星期,那天她问我书看完没有。我一慌,说看了一点。她问我咋样。我说还不错。她问能看懂吧?我迟疑了一下,说差不多吧。她说要当老师,就得什么东西都要懂,要不学生们问你问题,你答不出,就要出洋相了。我说那是。她又对我说,你作文不好,要多看些书,看多了,就会写了。古人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我说我也听说了。
那书虽然还放在我的书包里,可我几乎差不多把它忘了。本来我想把书直接还给她,可是,我怕她还会问我书看得咋样。那天晚上正好下雨,没法出去玩,我闲得没事,就想起来把那本书拿出来随便地翻翻,别的不说,至少应该知道书上到底写的是啥内容,都有哪些主要人物。如果林玉清再要问到我,我至少能做出点样子让她看。否则,她把书借给我那长时间,知道我根本就没看,她一定会非常生气。
这本书是讲有关东北土地改革方面的故事,这故事对像我这样的小孩子来说,真是没啥意思。所以,我真闹不懂林玉清为何会喜欢看这样的书。因为不喜欢看,所以,我只用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厚厚的一本书给翻完了。第二天一早,就把书还给了她。幸好,她没有朝我问问题。
在我上四年级时,我哥哥从咸阳铁路中学转到了县中学上初三。因为学校两边的造反派在夺权,学校早就不上课了。我哥就整天去屈原农场或是汨罗江农场的水塘里钓鱼。每次少说也能钓回七八斤或是十多斤,有时运气好都能钓到二十多斤,把小木盆装得满满的。这段时间我跟我哥钓过几次鱼,已经有些上瘾了,特别是当我把钓杆从水面上拉起来时,那钓杆弯弯地在空中往上弹起,接着,一道白光在空中一闪,落在了岸边上。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我敢说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感觉能如此地美妙和让人惊喜。
我这个人天生就有一种专注感,当我被某种东西引住了或是迷住时,我就会倾注全力,不顾一切地把心思投入其中。所以,我这人注定会成为要么会让人别人喜欢,要么会让别人讨厌的人。幸好我选择了好的一面,而没有成为让人讨厌的人,因为有人在给我做着榜样。
那天是星期六,学校照常上课,可为了能跟我哥去钓鱼,我对我哥和我妈说学校老师要去县里开会,学生不上课。于是,我跟着我哥去了十公里外的屈原农场钓鱼,而且收获不小,我们俩总共钓了二十多斤鱼。
我刚回到家,林玉清就来到了我家,过去她可是从来没有来过我家。她一见我就问你今天为啥不去上学?我故意装着不知道的样子说,学校不是今天放假吗?她说谁说放假了?我说我不知道。我们两人说这话时,刚好我哥和我妈都不在跟前,如果让他们知道了,非得要狠狠地用竹棍抽打我。
她说老师专门让我来问你为什么没来上学,而且老师还布置了作业,要每人必须写一篇作文,写得好的要抄写在大字报上贴出去。我问写什么作文。她说写批判读书无用论。我就说前段时间批判读书做官论,现在又批判读书无用论,到底读书有没有用?她问你说呢?我说读书当然有用,要是没用,干嘛费那多的时间呆在学校。她说你不是将来想当老师吗?不读书行吗?我说那是,可我马上犯起愁来,我对她说可是我不会写作文。因为现在天都黑了,我还没吃饭呢,吃完饭我恐怕就要瞌睡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和时间写作文?
她见我皱着眉,发着愁,就对我说,要不,你一会来我家,我帮你写。我一听,高兴极了,因为我还从来没去过他们家。
一吃完饭,我就用废报纸包着两只半斤重的活鲫鱼,来到了他们家。林玉清正坐在桌旁灯下写东西,她妈正在整理衣服。我一进到她家,就对她妈说,林妈妈,我妈让我把这两条鱼送给你,是我哥哥刚钓的,还活着。处长夫人就拿来一个洗菜盆,倒进大半盆水,让我把鱼放在里面。
这时,我就坐在林玉清的桌旁,看着她在帮我写作文。不一会,她就把作文写好了,而且还抄写得工工整整,秀秀气气。她说你自己看看。我就把整篇作文看了一遍,然后说,写得太好了!
第二天我把作文交给了老师,到了周五上午,老师在课堂里把我的作文朝全班同学念了一遍,还做了点评。我当时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是在窃取别人的劳动果实。下了课,老师专门把我留了下来,要我把作文抄写成大字报,然后,贴在了外面墙上的大批判专栏里,那是几个班的学生们写出的最好的批判文章。而我的名字大大地写在那里,非常地显眼。
这是林玉清帮我写的作文,可是她自己的作文却没有被选上。这让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因为她在学习方面好胜心很强,而作文又一直是她的强项,几乎每次作文都被老师当成范文进行点评。我的猜测没有错,她确实很不高兴,脸色一直阴沉不悦。下午放学后,她站着她给我写的那篇作文前,一直在抬着头看着。我刚好从她面前走过,用非常感激的口气说,真要感谢你了。可她脸色还是拉得很长,说看你有多光彩。我说还不是因为你写得好。听着我这样说,她的感觉才好受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