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万尾锦鲤尚未跃出水面,湖面却已是一片涟漪荡漾,在艳阳照耀下层层金光随波逐流,好似将整个湖面都渡上了金子。

    今日与以往不同,据说八百里窑水云净的绝世花魁要在这淌着金子的锦鲤湖上献舞。豪阀世家此时不大显身手更待何时,湖边几处观景最佳的地方都叫这些纨绔子弟霸占了去,摆桌摆榻,烹茶煮酒,佳人美婢在侧,当真是羡煞了那些吃不到葡萄的清贫书生。更加权贵显赫的便早早租了船坞泊在湖面,美酒佳肴静待花魁亮相。

    正当晌午时分,一艘百灵画舫由东面徐徐驶来,三层船舱的大船是锦鲤湖吃水线的极限,相比之下其他小船画舫皆成了鸟雀,喧闹的人群只平静了片刻便轰然炸响。在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中,百灵画舫渡至湖中心停摆。

    沈妉心推开窗棂,举目望去,画舫并未盖顶,而是木栏顶台。不多时便见有人陆陆续续的将鼓琴乐器安置在台上,不论湖面还是岸边,人群皆躁动不已。

    “没成想,公主殿下也对坊间热闹有兴致,还带着世子一同来凑热闹。”沈妉心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高椅上悠然品茶的冷艳公主。

    赵環缓缓放下淮窑茶盏,妇人发髻的她侧脸更显冷艳绝伦,轻笑道:“若不是本公主,先生只能在岸边苦苦遥望,你不谢恩便也罢了,反倒还戏言起本公主来了?”

    在吕侍郎担忧的目光下,沈妉心大大咧咧走到这对皇室夫妇身侧坐下,啐了口茶,怡然自得道:“多日不见,公主殿下仍是这般得理不饶人,叫下官好生欣慰。”

    吕布英一颗小心肝儿提到了嗓子眼儿,八公主竟未有半分恼怒,仍是淡笑道:“赵冶在千客楼设宴款待,你回宫路上便遭了袭,此事陈孤月竟不曾给半句说辞,先生不觉奇怪吗?”

    沈妉心侧了侧身,凝眉道:“难不成公主有了眉目?”

    赵環撇了沈妉心一眼,又看了看身侧面无表情的青年世子,平声道:“丹心先生可比那名不副实的沈先生聪慧的多,不如再好好想想?眼下除却赵冶还有谁想方设法的要拉拢先生?”

    沈妉心神色复杂,思量了一番,故作姿态道:“公主指的是七皇子殿下?”

    陈孤月走马上任大理寺卿没多久,蔡寻便有意无意透露过遇刺一事莫要再深究。那时沈妉心便深思熟虑过此事,若不是赵冶目无王法,那便是有人肆意栽赃嫁祸,最可疑之人莫过于同样觊觎东宫之主的嫡子赵颐。可赵颐日日夜夜都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眷养一批死士刺客,简直天方夜谭。牵扯到济天宫,沈妉心便举步维艰,如何也想不明白皇后娘娘既知晓她绝不会与宋明月为敌,为何又要多此一举?难道是她忠心表的不够显眼?

    赵環又看向正襟危坐的青年世子,褚云恒眉头微皱,似不情愿的开口道:“家父为保先生安危,在先生身侧安插了暗桩,望先生见谅则个。那日刺杀先生的刺客返程途中被我等拦截,但那为首的刺客女子武功诡异,虽未抓住人,但他们却是往城外逃窜,且招式套路不像是府内眷养的死士,倒与江湖武功颇为相似。”

    沈妉心心头一震,不由得就想起那熟悉的骂人二字,追问道:“何以见得?”

    青年世子面色一沉,“近年来陛下重文轻武,对江湖人士尤为忌惮,先生可曾在陇城内见过谁人佩刀佩剑?莫说坊间,就连皇城内的高手亦是屈指可数,除却陛下身侧的安德海与皇后娘娘的大婢女红鸾唯有四公主殿下得此恩宠,尽忠虽不及天下高手榜前十,在皇城内却可以一敌十。可这些人,谁又敢替主子眷养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