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间清静的病房里,江穆右手上包着白晃晃的沙布,左手上有几条血痕,涂了药颜色不太明显,坐在一张病床边。
枕头上的病人脸色绯红,因为发烧,因为惊吓过度而发烧。煤气倒没太伤到她,她是吓坏了,一个社会阅历浅薄的年轻女孩,一个人独自面对过的最大挫折只是奶奶安静的病逝,表婶妇道人家的阳奉阴违,郑良千方百计的觊觎。
而今天这种绳索捆绑、刀抵在脖子上、随时能被引爆的煤气罐就杵在身旁,江穆也会受了牵连,这一切她都独自承受,又怎么会不害怕,不害怕到窒息。
一整个下午宋依睡的昏昏沉沉,醒来也只是迷迷糊糊,腥红的眼眶子始终水汪汪的,眼尾的睫毛没有干过,乌黑的湿着。一双细白的手腕都有捆绑的痕迹,江穆坐在病床边,手掌上托着宋依细瘦的手腕。人瘦,腕骨明显,腕骨与手掌相接的凹处是一道深深的暗红。
“要不您去休息一会儿吧。江总,江总?”
“……不用,你回去吧。”江穆侧脸,肖白站在一旁。“回去吧。”江穆淡淡的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
“行了,去吧,有事我再叫你。”江穆打断,说话有气无力的。
肖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了病房。最后看了一眼,江穆一直握着女孩的手放开了,抬起来抚摸她的脸颊,动作很轻。
江穆从来不是个温柔的人,脾气也不大好,肖白跟了他三年多,从未见过江穆对谁能有这份耐心。他见过他那只手握成拳头揍人的样子,现在却小心温柔的像生怕惊扰了人。
背后有关门的声音。
江穆指腹一点点滑过女孩细嫩的皮肤,一滴清亮的液体从他眼中滑出。
他收回手,狠捏自己的额头。悔恨竟然没有对担心过的事留一个心眼。
药开始管用,宋依的体温一点点退下来,人也更清醒了。这次醒来知道要水喝了,知道逃避问题的刻意不看他了。
喝水,擦嘴,只有最简单最直接的沟通,两个人都互相逃避着,绝口不提各自撒的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