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刚至,幽州会馆中就亮起了灯。

    怀璧一路打马自北军营回来,口中有些干渴,回到屋中,不管不顾,抓起桌上的壶,倒了杯水,一股脑灌入口中。

    那茶水还是前夜的,因她一整日不在家,屋中没有燃炭,水面上已浮着零星的冰渣。怀璧一口下去,直似吞了支冰剑入口,一股彻骨的凉自喉咙口长驱直入,贯穿胸口。

    他妈的,真冷。

    怀璧暗骂一句,转头心思便移向别事。这个点厨下肯定是没饭了,不知道前两天苏晏那小厮送来的糕点还有没有剩下的。

    怀璧打开那精致的红匣,满心盼望着里面还有半块剩余,然而终是失望:

    她顾怀璧虎口里,连自己都别想扣出东西来。

    盒中还有一点糕点的剩渣,怀璧拿手指拢了拢,好容易拢出小半掌碎屑,仰首一口倒下去,再灌上两口茶,勉强也算是一餐冷粥了。

    啧,就是凉了点。

    想着,屋外忽响起敲门声:“顾将军回来了,我家少爷请你过去。”

    是苏晏那小厮。

    阴魂不散。

    罢罢,谁让自己拿了人二百两银子。

    怀璧揉着晴明穴抬头,见斜对着的书房中透出幽幽的光,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情,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大踏步向书房而来。

    书房口挂着厚厚的帷布。怀璧撩开帷布进去,一股热浪似的暖意霎地向她通体袭来。这暖意让她身体的记忆复苏,一些久远的、已然尘封的、关于家的回忆如冬眠后的细蛇一般,从心底的一个空洞中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