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滢大口呼吸着从梦里醒过来,像濒死的鱼,其状把守在一旁的百宜吓了一跳。
“陛下,您这是怎么啦?”她忙给端茶擦汗,“被梦魇住了吗?”
“嗯。”楚滢接过杯子,一气喝干,背脊上全是冷汗。
“这可吓坏人了。”百宜道,“您近来好像睡得常常不好,正巧,御医来请平安脉了,正候在外面呢,要不叫她瞧瞧吧?”
她满身大汗,心仍跳得极快,将空杯子递过去,示意再要一杯。
没有用,御医院里的那点子本事,她前世已经轮番试了个遍了,要是能管用,早就好了。但她还是夜夜梦魇,不是惊叫就是哭喊,到后来,哪夜没有这样的动静,伺候的宫人反倒以为不正常了。
只要苏锦回不来,她就一生一世都好不了。
哪怕是如今重活一世,她仍时常困于那种惊恐中,难以自拔。
但是既然御医都来了,见百宜关切,她也不想硬拂她的心意,便点点头,让叫进来。
给皇帝请脉,来的自然是院判,头发花白的老妇,她前世早就熟悉了。
那些年她熬坏了身子,内里都掏空了,再名贵的补药灌下去,也是泥牛入海,无济于事。这院判倒也当真不怕她,直率得很,道:“陛下如今之状,要是戒了饮酒,不再碰那些丹药偏门,大约老臣还能施为几分。但若一意如此,只在三五年间。”
她都给听笑了,挑眉道:“你倒敢说。”
“臣是医者,活到这把岁数,还有什么不敢?”院判在她面前边写药方,边摇头叹息,“若是能换陛下听臣一言,臣的脑袋,掉便掉了吧。”
楚滢却只在卿云殿经年浸染的酒气里,仰头望了望高高的房梁。
“院判,”她轻声道,“你可知,世间何物可以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