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就像是被剪碎的胶卷,杂乱交错地在脑海中播放。时间隔得太久,以至于幼年发生的事已经模糊不清,那些失帧的画面碎片恶意满满,锋利又狰狞。
在此之前,周楹能回想起来的人生中最早的记忆,就是一道白光——一盏亮着的巨大的舞台水晶吊灯——朝她坠落而来,她被抬着送上担架,推进手术室。
但最近,她总能在自己熟悉的意大利家里,回忆起另外两道模糊的身影,他们抱着她吃饭、洗澡、学琴……
昨晚,周楹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给邦妮,告诉她自己平安后,说道:“妈妈,拜托你告诉我小时候发生的事,如果你不希望我继续痛苦下去的话。”
电话那头,邦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能听到她喝闷酒的声音,她惆怅道:“你不是我生的孩子。”
这一点周楹早就知道了。邦妮身材很辣,但她的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并不好,如果生过孩子,身材早走样了。
“我和你爸爸是在你四岁的时候收养了你。”邦妮继续说,“那时候,你就和陆住在我们现在的家里,隔壁住着维克多。你那会儿有严重的自闭症,除了会喊哥哥,一句话都不会说。”
“我为什么会和他们住在一起?我自己的爸妈呢?”周楹问。
“我听到的消息是,你很小的时候被家里人遗弃了,被拐卖人口的组织带走。但后来那些人也许是觉得养活不了你,准备把你活埋了,是维克多和陆一起救了你。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看到你的时候,你除了不会说话,很黏着陆,只要离开陆就会一直哭,这些之外,我并不觉得你很难养活。你很安静,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很多事只要教一遍你就会自己做了。
“陆给了我们很大一笔钱作为收养你的报酬,在把你交给我们后,他就离开了。但是,两年后,你出了舞台事故,差点就死了。我和你爸爸的积蓄加起来都不够你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用,我们只能打电话给陆求救。当时是陆资住了你的全部医疗费,他原本是打算把你带走的,但后来又放弃了。从那次事故以后,你所有的生活教育费用都是他在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