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贺佳辰一般都在自家名下的茶楼里韬光养晦,外面的人只当这位避难归来的阔少整天无所事事的在茶楼酒吧这种地方消磨时光——毕竟当年他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谁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志在继承他父亲的衣钵,重振贺氏荣光。
他虽然回来了,但是那些曾对他父亲言听计从的叔父之流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而海明市的商界也早已洗牌换代,不再姓“贺”。
魏峥嵘的死只是一个开始,那些背叛他、欺骗他、遗忘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而本属于贺家的东西,他更是要连本带利的通通收回。
每每想到这些烙印在骨子里无法遗忘的血海深仇,贺佳辰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攒紧了,愚弄又残忍的揉捏着,引发一阵阵抽搐的疼痛,就连呼吸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但是他的脸上却露出一个截然相反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微笑的表情,恨到深处时,他反而能莞尔一笑,唯有漆黑如墨的眸子闪烁着淬了毒的寒光。
钟如一推门而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对方这副似笑非笑的阴戾表情,他猛地停下脚步,紧跟在他身后还在碎碎念的亮仔砰的一下撞到他后背上,揉了揉鼻子。
茶室内的冷气开得很低,只看见贺佳辰一人坐在古香古色的长桌后,面前摆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好几摞账本一样的东西。
他眯起眼看向一夜未归也了无音讯的钟如一,后者云淡风轻的还未说话,就看见一头黄毛的亮仔自以为聪明的耍弄起嘴皮子,“贺少,一哥这不就回来了嘛!唉!男人嘛,总归是要放松一下的!”
钟如一的目光对上贺佳辰笑而不语的幽深目光,回想起刚刚上楼来一路上亮仔旁敲侧击的问自己昨晚在哪里过的夜并打包票说会站在他这边的时候,脑袋瓜子就嗡嗡的疼,他跟贺佳辰实际的关系虽然并不比坊间流传的清白多少,但是二人也并不会对对方的行程去向做太多干涉操控。
然而亮仔哪里知道这两位大佬之间的“不言而喻”呢,他一心想帮难得彻夜不归的一哥多美言几句,却画蛇添足的越帮越忙起来。
“哎贺少你是有所不知那洗浴城的服务有多么到位,包你去了也飘飘欲仙的不知今夕何夕!要不下次我带你跟一哥再去隔壁那家老有名气的快活快活?”
钟如一抬手捏起拳头放在嘴前干咳了两声,亮仔这才后知后觉的停下了那满腔油腻的俏皮话,目光落在对方被纱布缠起的手掌上,不由一惊一乍的拔高声音道:“一哥,你这是在哪里受的伤?!莫不是昨天那些条子又找你麻烦了?!”
坐在茶室尽头的贺佳辰终于出声了,他定定的望向钟如一,微勾嘴角,“你昨晚去哪里了?”
钟如一挑了挑眉,没想到贺佳辰真会问出这么一句话,他向前走了几步,随便拣了屋里一张雕花的红木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说:“亮仔不是都帮我说了么?沐浴城,放松放松。”
贺佳辰嗤笑一声,抬眼斜了亮仔一眼,清清楚楚的吐出一个“滚”,后者又偷偷摸摸的给钟如一使了个眼神,然后忙不迭地的关上门一溜烟跑下楼去。
世界清静了,茶室里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冷气运转的呼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