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如一走进装潢得金碧辉煌的凯旋沐浴城之时,墙上的时钟刚刚指向八点,宽敞而气派的大堂里除了两个保洁阿姨正在懒散的清洁着地板,除他之外别无第二个客人的身影。
工作了通宵的前台小姐吝啬得甚至连一个职业化的微笑都懒得挤出,眼皮抬都不抬的对钟如一说:“我们打烊了,下午四点再来。”
钟如一好脾气的笑笑,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到前台桌上,“我订了106的包厢,请问往哪边走?”
前台小姐这才强打精神的抬起头,目光飞快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监控探头,伸手不着痕迹的收下这粉色钞票,冲着钟如一近在咫尺的俊脸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您贵姓?”
“免贵姓梁。”
前台小姐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一顿敲打,大概是在确认包厢的预留信息,不消片刻就递给钟如一一张金色的房卡,笑靥如花的站起身指了指大堂喷泉的另一边:“您往右拐走到尽头就是106号包厢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钟如一接过这张金色的卡片,深邃而多情的眼眸弯了弯,“多谢。”
穿过铺有厚重地毯的走廊,一字排开的都是门把上挂着“请勿打扰”牌子的VIP包厢,跟二楼开放式的按摩休闲区走的是不一样的路线,除了腰包鼓鼓、出手大方的阔佬以外,能在一楼预留VIP包厢过夜的也只有来得勤、靠得住的熟客了。
伴随着“滴——”的一声刷开了106包厢的房门之后,扑面而来的冷空气中夹杂着一股理疗、推拿店惯用的香薰味,钟如一不大喜欢这股让人昏昏沉沉的甜腻香气,却还是反手合上了门。
他没有开灯,墙边厚重的米白色窗纱层层放下,却还是挡不住外面明媚的阳光,借着穿过窗纱的朦胧日光,他依稀可以看见房间里乏善可陈的摆设,两张单人床简单的用屏风隔开,墙边古香古色的镂空柜子上琳琅满目的摆放着一些精油以及推拿的工具。
靠门的这张单人床上洁白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看不到一丝褶皱的痕迹,钟如一一屁股坐了上去,抬手便拉开了床边触手可及的柜子上几个精巧的小抽屉,映入眼帘的自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助性小道具,他啼笑皆非的略过那些尺寸惊人或是奇形怪状的仿真玩具,目光落在那一盒盒量贩装的廉价避孕套上。
钟如一拿起一盒避孕套摇了摇,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很快便拆开盒子掏出一只手机,长按开机键之后,屏幕亮起的一瞬,接连跳动提示的除了零零散散一些广告短信以外,还有数百条未接来电。
他用布满薄茧的指腹缓慢的滑动着手机屏幕,被手机幽幽荧光所映照的脸孔上再也寻不见先前那般玩世不恭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沉默的表情。
仿佛翻不到底的来电记录里,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同一串熟悉的号码,钟如一闭着眼睛也能背出这串手机号码,哪怕是过了一年、两年、三年……他都依旧烂熟于心、倒背如流,只是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去拨通这个号码,至少现在不能。
通讯记录里最近一次未接来电显示的日期是一年前的六月二十日,而手机里的语音信箱也提醒着他同一天还有一条语音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