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刺史府内李大亮皱着眉头压着一叠新出的山东报纸,多是洛阳、荥阳等地的物事见闻,公事结束或是休沐时,李大亮也对这种增长见识的方式,大为推崇。
更何况,这报纸要是没有他儿子主持的“南山宣纸”,也是不能诞生。纸价如今压得很低,平民就算不能负担,但行脚商们,却也能承担一旬一次的“大报”开销。又听说山东河南淮南江南,大商号为了行走门路,多弄了“私塾”,以资学子。加上王学兴盛,“新学”传播,倒是也不怕看得懂的人太少。
不过李大亮最近看的几份报纸,其中夹带的“一家之言”,实在是有些过了,而报纸上说,这是受了“凉州儒林郎”的启发……
而所谓的“凉州儒林郎”,不是别人,正是李大亮的儿子李奉诫。
“二郎,你在洛阳、扬州都待过。不是说大郎在做官么?”
“早辞了。”
正埋着头吃糕饼的年轻汉子听到凉州刺史说话,抹了把嘴,抬头回道,“俺在江都没地去的辰光,李家兄弟就辞了那鸟官,跑去洛阳做学问来着。嘿,老叔,你是没见着,俺这兄弟在洛阳,那是这个!”
说着,年轻汉子伸出大拇指,一脸的羡慕赞叹。
接着又道:“后来俺受了个贵人提携,拿了些盘缠,跑去武汉给人带个口讯。也是跑腿帮闲的干活,要不是在那地界吃了一碗豆腐脑,听了一段小说,也不曾想去投军。也是奇怪,那张观察居然还给了俺好些便当,在长安那叫一个横行无阻……老叔?”
眉眼一挑,却见李大亮黑着脸,这厮顿时压低了声音:“咳嗯,俺在长安倒是分外安生,学了李家兄弟三分功力。于是和武家的两个哥儿,结了伴,跟着华润号的商队,投奔西域且末军去。”
“二郎,武家的两个子弟,什么来头?”
李大亮拿起一盏茶,浅浅地饮了一口。
“说是远房子侄,见他们喊武二娘‘孃孃’来着。俺听说武二娘有两个亲兄弟,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当差。不过听跟俺来的武家子侄说,那两个武家叔叔,差点没死在渭水。去河套又被人沉了黄河,幸亏遇上一窝放牛的匈奴崽子,把这两个倒霉蛋给救了。听说屁股上还中了箭,走路跟瘸子也似……”
李大亮眼睛一闭,烦躁的厉害。眼前这个杨二郎,他才说一句话,杨二郎就一连串的废话冒了出来。
他李大亮要知道武士彟的儿子死活作甚?难道他作为李奉诫的老子,还不知道武家两个女郎跟梁丰县子张德的勾当?难道他不知道武氏女借着张德的势,不但把武士彟捞回京城养老,还准备弄死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