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纤瘦的身影抬手翻了翻挂在肩膀上的书袋,“刚才还在书袋里的,怎么不见了呢,算了,回去再默写一遍就是了,要评选诗词最佳吗,有什么彩头?”

    “这我哪知道,先生说了算……”

    虽然她们逐渐走远,没有看到正脸,他那时就将这个纤细的身影牢牢印在脑海里。

    他把这首诗签自己收起来,每次灰心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提醒自己努力才能配得起意气风姿的书院女学子。

    他以为自己跟赵如意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直到他出诊时到了她家,那时如意已经搬去了水车巷,因为她决定不继续去书院念书,把赵如茵气的卧病在床。

    看到昔日意气风发的人搬到了简陋的巷子,几近家徒四壁,他心里担忧的同时,居然觉得自己离赵如意距离仿佛近了一些,她不再是远远不可及的皎皎白月。

    接下来赵如意毫无读书人的架子,自力更生去摆摊更是让他刮目相看,多少读书人,在落试之后自怨自艾,一蹶不振,她却仿佛对别人的目光没有任何顾虑,恶意或者善意,她全然不在意,面对赖三那种故意找茬的人,她也毫不退缩,像是元安渠边茁壮生长的春草,处处展露了旺盛的生命力。

    赵如意看着沉稳的柏青脸上有了些许激动的神色,心里猜测大概是个久远的白月光的故事,只是小柏大夫肯定不知道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他以前见到的那个人了。

    她垂眸端起茶杯,专心看着杯底的茶叶,回避,“我不善于诗词。”

    柏青一字一句念出她的《咏春》,“也是在这样的春日里,白鹤书院举行诗会的时候,你们在书院里集会,又出来元安渠堤岸上咏物咏诗,或许这一首只是你写的诸多诗篇当中的一篇,对我来说,它却是特别的,它陪我度过了出师前最艰苦难熬的那段时间,赵娘子,我……”

    “柏大夫,落试之后,我就没有再拿起笔了,”赵如意打断了柏青的话,“柏大夫在德松堂,以后会成为众人敬仰的名医,不是我能匹配的上的,我这双手,为了生计,每日拿刀、拿锅、拿肉、拿米,你若想吃顿熨帖的早饭时,来赵记的食摊上吃碗牛肉粥,我若有个病痛,去德松堂可能遇上你出诊,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交叠的时间了,除此之外,不会,也不应该再有什么交集了。”

    “赵娘子,你……”

    拒绝人的时候怎么避免拉仇恨?

    当然是,自己把自己踩到脚底下,柏青是德松堂的青年主力队员,以后指不定遇上个头疼脑热的她还会去麻烦他出诊,赵如意可不想把人得罪的老死不相往来。

    她放慢了说话速度,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为真诚,“若是从前,赵家家境富裕的时候,若是遇上柏大夫这样的年轻有为的才俊,如意自然心生欢喜,说不定也能成就一段良缘,但现在,柏大夫与我,判若云泥,如意是断断不敢高攀的,我家,上有身体羸弱的大姐,下有幼不更事的小儿,这样的境况,别人见了怕是要绕着走的,柏大夫还肯出来与我喝一杯茶,如意已经是不胜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