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倏然安静下来。
确实,这个消息未免过于石破惊天,说是骇人也不为过,最崇高的大巫祝与最卑微的罪人竟同出一脉,要是说到外面去,别说是厌琼玉自己,恐怕就连他们这旁听的三人都要被剁成肉酱。
厌琼玉说完,又是一阵好咳,她倚靠着墙壁缓了缓气,看上去既绝望又孤独,难怪当初她会说那样的话,只要离开苗疆就会没有勇气。
这样悲惨又可怕的命运,这样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苗疆,她人微言轻,别说声音,就连修行者对于凡人而言足够强大的力量都显得微不足道。在厌琼玉知道这样的真相后,产生的恐惧、畏惧甚至是怯懦都足够合理,想要活下去与反抗的两种信念撕扯着她。
厌琼玉正如脱逃的槐庚一样,享有快乐的自由,只要不闻不问、不听不想,她的一生便不必再与这些过往纠葛。她说得不错,她走得比槐庚快多了,槐庚恐怕至今都不知道真相,然而她进入神殿后,已经得知了自己无法承受的事实。
是为了族人脱困,还是自己逍遥,她同样做出选择。
所以她才向于观真求救,她还不能死,她还不愿意死。
崔嵬这时已在山洞里找出锅具,烧起水来,他身边带了些糕点,只是现在被压坏了,模样没有之前漂亮,可仍看得出来本是花瓣形状的,闻起来发甜,他递给厌琼玉道:“这是苗疆有名的糖糕,做得倒还不错,要吃些吗?”
“咳。”厌琼玉捂住心口,她承担再多,到底是个小姑娘,对甜食仍然心动,又碍着于观真在旁,一时竟有几分犹豫,只嘴硬道,“这样的东西吃下去,难道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吗?”
崔嵬不缓不急道:“总归有一处是甜的,比哪里都苦好。”
厌琼玉听了,便不声不响地伸手去捏了半块完整的,慢慢塞进嘴里吃了,那糕饼入口即化,又甜又香,不觉得流下泪来,低声道:“真好吃,你也吃。”
“都给你。”崔嵬将纸包递给她,淡淡道,“我不必吃这些。”
于观真有些奇怪,凑到方觉始身边问道:“咱们一直呆在一块儿,这糕饼是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就在今早啊,你休息时崔嵬上岸去了。”方觉始歪头道,“本来更早之前还有一包的,是在你忙着欣赏大巫祝在竹楼上的英姿时买下的,崔嵬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都买了些,不过后来被我吃掉了。这家糖糕我尝过了,没有那一包好吃。”
于观真脸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