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只是个宫女。我听过太多人以怜悯或不屑的语气说出这番话——仲长安说过,小过,舒杏说过……我到底能护得了谁呢?这个世道早已失去是非黑白,只余皇权富贵,即强者猖,弱者亡。
我哑口无言,只能苦笑:“尽力而为吧。”
似是见我有意无意地话少了,她便收了手不再应声。我们之间从无话不说变得无话可说,世事无常,命如何走皆不是她与我能决定的。正哀叹中,垂眸时又忽注意到她微隆的小腹,于是我问:“阿姐这是第几胎了?”
阿姐闻音微怔,继而颇怜爱地抚摸小腹,面上表情是我不曾见过为人母的慈与爱。她答道:“这是第三胎。”
——看来这些年她过得不坏,至少丈夫待她不坏。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的尚儿已经是个大人了。”阿姐蓦然一笑,带着对过往岁月的感叹,眼底像有光阴流逝,又遗憾,又无能为力。她微露倦意,纤细却不失瘦弱的纤纤玉手徐徐一抬,立刻有婢女上前将她搀扶稳当。
她这才起身似要离去,踱出两步后又回头望向我最后一眼,抿了抿唇,终是开了口,像是尽了姐妹最后的情谊:“你以后若是遇上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姐姐一定会帮你的。”
我一愣,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末了再度屈膝行了一礼,以示送行也以示感谢。
从太妃宫中出来,我一路心不在焉地回到未坤宫,却被迎面而来的两个闲话的小宫女吸引住。
一个说:“你听说了吗,适才那位柠大人竟向皇上求取三公主呢。”
另一个问:“真有此事?”
前者答:“可不是,柠大人生得俊俏,又有才华,如今还这般得皇上重视,要我说这婚事……估计能成吧?”
后者赞成:“我也觉得能成。”
二人聊得正欢,也没留意到旁人,我却蓦地心头猛地抽紧,连忙调转了方向狂奔而去。宫道宽敞笔直,红墙碧瓦、没有尽头般绵延不断。我跑的急了,沿路有宫人投来异样目光,亦或是年长点的嬷嬷企图叫住失态的我予以训诫。可是当时我已无心留意。
不知跑了多久,我终于得以隔着堵镂空的墙瞧见他,顺带还有他身边的仲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