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本就处于当街繁华之处,出了王府大门往东华门去,这一路越发的人烟浩闹。
汴京城里的酒楼都喜欢在自家的大门口搭一个张灯结彩的门楼,彩楼相对,绣斾相招,远远看去,整条街都被这些熙熙攘攘的酒家装点得花红柳绿。
秦时月熟门熟路,对这些恨不得把野鸡尾巴都薅下来装点在门面上的喜庆酒家视而不见,一路往前,最后停在了街上最高的一座楼前。
这座楼足有四层高,“玉华楼”的招牌高悬,仿佛挂在了半空中,寻常人仰头才能看见。
这座酒楼在京中赫赫有名。
它的门面明明是这一条街中最素净的,偏偏也是它的门前最熙熙攘攘,只寒川随着秦时月在这楼门前伫立的片刻,已经见到不下六副车架在楼前停下,进进出出的的客人无不绫罗绸缎加身,出手豪绰。
秦时月和寒川这一路星夜兼程的回京,回到京城就进了宫,从宫里出来又马不停蹄地参观了晋王府,连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两人满身风尘仆仆夹杂在这一众看起来就非富即贵的客人们中间,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寒川在水西那世外清净地待久了,对这京师之中的泼天富贵处一时半会也习惯不起来,感觉到周围偶然有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不由觉得心情更糟,但眼见秦时月全然不被外物所扰地迈进了玉华楼的大门,寒川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如果说,从外面看玉华楼已经奢靡至极,那玉华楼的内部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震撼。
寒川站在玉华楼百步之宽的廊厅之前,抬起头来环顾四望,这才发现临街的那栋建筑只是玉华楼很小的一部分,临街的楼与藏在后面的几栋高楼飞桥相连,这几处相连的楼宇排列很有特点,似乎连成了什么独特的形状,寒川身处楼中,一时瞧不出来。
再往前走,几栋楼环抱而成的天井四周皆是穷奢极侈精心装潢过的包厢,楼内灯火通明,灯烛荧煌,包间门口的珠帘相撞,发出琳琅落玉盘一般的叮铃之声。珠联之后的觥筹交错巧笑倩兮之音不绝于耳,寒川每往前走一步,都仿佛走在一掷千金的银子上。
寒川瞧了瞧这玉华楼里令人瞠目咋舌的装潢,突然觉得自己那句“有钱”说早了,但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大孟江山是秦时月守的,水西之乱是秦时月平的,他这个晋王的封号也是秦时月给他白捡回来的,所以严格来说,他那点拿不出手的家底也都是秦时月给的,全白送她都不多。
这么一想,寒川从没出宫时就别扭得七荤八素的心,终于有了那么一点豁然开朗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