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冽的话并无不妥之处。无论是开国大帝还是季淮冽,哪是季淮思都一样。在他们眼中,成就大业都需要有所牺牲。那些牺牲最终都会成为大业的一部分,是荣耀也是功勋。
可在尚如卿眼里,人命却不是用来如此衡量的。如若是这样的功勋,她宁愿不要。
“通敌之事你脱不开干系,你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季淮冽将喉咙抵在银钗尖端,一滴血珠从皮肤渗出。他邪挑起的双眸悲切又哀怨:“你想如何?杀了我以安民心?”
“你以为我不敢?”
“你自然敢。卿小姐胆大妄为长安尽知。何况尚将军这两日就会凯旋回京,恐怕你也不会再对我有所顾忌,随时都想逃开我身边吧。”
尚如卿捉着银钗的手一颤,渐渐失了力气。她僵硬得收回银钗,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平缓心绪道:“弑君之罪我担不起。是啊,大哥回来,你就没有逼迫我的借口了。殿下,我确是任性,想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季淮冽心中被她那淡然又陌生的称呼深深刺痛着,连呼吸都凝滞。可她依旧冷淡如水,好像从来不曾对他有过情意。那是种比这些年受到的屈辱更加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的目光幽深又哀愁。尚如卿回避开他这让她无法释然的深情问:“如果在我和天下中选择,你会选什么?”
季淮冽愕然地瞪向她,像完全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提出这种问题。
“我确实曾想过安安分分做你的王妃,可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尚如卿笑了笑,尽是自嘲:“如果你杀了玟王兴许我就不会知道那些事情,你,为何没有杀他?”
季淮冽感觉胸口处揪得太紧了,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不得不用手捂着胸口处,只剩一双深邃眼眸久久盯着尚如卿,不曾眨过眼。
尚如卿笑了一声,替他作答:“我猜如若日后藩寇卷土重来,你便要推他出去做替罪羊。”
“……卿卿,不要当聪明人。聪明的人通常活不久。”
果然是这样。尚如卿摇头:“我若聪明就不会在这儿了。……季玄雅,刚才的问题你会选什么答案我已然知晓。今夜之后,你我便是陌路,再无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