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把天给烧亮,接近晌午才偃旗息鼓。
无相等人帮着治疗受了烟熏火燎之苦的人们,健壮的男人从废墟里抬出几具烧焦了的尸体。虽然经一番打听,村民们都表示未曾见过陌生男童,但这场大火来的莫名,且时机如此凑巧,料想与方信是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这,无相一行人的愧疚之情又更加深了些。
不过普天下的百姓中或许数农民们恢复能力最强。
他们信天命,拜神佛,将种种不幸和劫难归咎于上苍不长眼,却又跪倒在各种金身神像下祈祷明日的坦途和安康。
古往今来,天雷,大水,地裂,干旱,山崩,盗窃,劫害,战乱,瘟疫,数不尽的天灾人祸滔滔海潮般汹汹而来,将他们一次次扑倒淹没。而他们又一次次地站立起来,背脊如同大地一般宽厚隐忍而蕴藏春意。哭过了,喊过了,撒泼打滚过了,心灰意冷过了,可当第二天的太阳依旧照到他们的身上的时候,还是要拍拍身上的泥土背着锄头出门了。
他们的骨子里带着些逆来顺受,也带着更多的坚韧和蓬勃的生命力。
就如同现在这样,没人哭喊,没人吵闹,大家都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人在空地上支起了大锅,有人拾来柴火,有人翻出些还未烧毁的粮食,齐心协力地煮起今日的饭菜。
炊烟再起,仿佛这样的磨难他们已经经历过了数百次,这次不过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
有三两孩童脸上还挂着烟熏的痕迹,但不妨碍他们在街上吱喳,甚至打闹。
抬出来的尸体就在不远处停放着,上面覆了一张烧焦了半幅的草席,露出死者漆黑见骨的伶仃小腿。
“想什么呢?”赵婉仪递给无相一碗寡淡的粥水问道。自然,这不过是她无意识下的随口一问,并未期盼会得到什么答案。
反而是一旁的沈凝接起了话头:“无相,难不成你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无相点了点头,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附着在背后,宛如蛛丝,你感觉到了粘湿和瘙痒,但伸手去捞却总也捞不到那一根若隐若现的白线。
“哪来的那么多不对劲?”赵婉仪起身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发现:“我看啊,八成是因为方信的原因,让你们疑神疑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