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师听到赵承钧提起恭烈贵妃和世宗的事,默然了好一会。早在刚刚来到靖王府的时候,冯嬷嬷就隐晦地提点过,在靖王府,为世宗殉葬的恭烈贵妃是禁忌。

    一个生育了三个皇子的贵妃被殉葬,简直是匪夷所思,亘古未有。后面唐师师打听到,赵承钧的两个同母哥哥,相继死在永熙初年。

    永熙初,那是孝宗继位,姚太后刚刚翻身做主的时候。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唐师师不敢去想,但是看最初在驿站相见时,冯嬷嬷和赵承钧生疏的样子,恐怕另外两位王爷未必是自然死亡。

    甚至再顺着想想,赵承钧的未婚妻一个接一个出事,兴许也不是偶然。外面因此传出了赵承钧命硬的说法,说他命里带煞,杀气太重,会把身边的人都克死。他的父母,他的兄弟,他的未婚妻……无一幸免。

    这个说法唬住了许多人,京城至今都流传着赵承钧克妻的说法。然而换个角度想想,并非赵承钧克死了身边人,而是他的所有亲朋好友中,唯有他活下来了。

    唐师师暗暗地想,这个人,应当是姚太后吧。后面的事情也顺理成章,唐师师是姚太后的人,姚太后有意显示自己的仁德,所以赵承钧的婚礼才终于举办成功。唐师师每每想到这里就吓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逃过一劫,那么这段时间赵承钧非常紧张,也可以解释了。

    唐师师没有接恭烈贵妃的话题,她无法理解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母被逼殉葬是什么感受,她若是贸然安慰赵承钧,只会显得轻挑冒失。而且这个话题毕竟敏感,一个说不好,她会里外不是人,万一传到姚太后耳朵里更是完蛋。

    所以唐师师握着赵承钧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说:“王爷,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些不是你的错。只要你有心,任何时候明白都不晚。你若是有遗憾,以后好好教导孩子,让他全了你的念想,岂不正好?”

    赵承钧感受到手掌下血液汩汩流动,仿佛透过腹腔,听到了另一个生命脆弱的心跳。这是他的孩子,一个承载了他的血脉,有着郭家血统,眉眼中会有哥哥们影子的小生命。

    赵承钧从来不觉得赵承铤是他的兄弟,如今龙椅上那位小皇帝更是和他毫无关系。二哥三哥都走得早,死前没有留下骨血,他多年耽搁戎马,直至今年才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竟然是他们家唯一的后代。

    赵承钧心中越发疼惜。孩子还没有出生,他就已经想好了以后的安排,甚至连孩子启蒙时的课本都想好了。赵承钧和唐师师说:“你说让他先学写字好还是先学武艺好呢?我外公一族都记性好,听说要从小背诵辞典,才不会浪费孩童时期的潜力,长大以后天生就能过目不忘。对了,我二哥尤其擅长书法和丹青,说不定他还有绘画天分……”

    唐师师听着不乐意了,打断赵承钧道:“王爷,他还没出生呢,你给他安排一系列条条框框,万一他生出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呢?再说了,为什么不能像我?不是我夸海口,我们家从我外祖父起,各个酒量好,算数快,算账从来不用算盘。”

    赵承钧点头:“像你也好。尤其是女儿,一定要遗传你的酒量,以后不必担心她被人占便宜。”

    越说越不像话,唐师师眉毛都立起来了,愤愤掐赵承钧的手:“你说什么呢,有你这样咒自己女儿的吗?呸,新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你快收回。”

    “好好,我收回。”赵承钧无奈地扶着她,“你先别急,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