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骁扬扬眉去看傅骊骆清俏俏的侧颜,不觉缓了语速道“十天前去明台寺给我母亲做冥诞的法事,碰巧在那山脚下遇见一女子正在逃难,后边跟着一群刁奴蛮厮”说来那天也是巧了,做完法事天已擦黑,他刚要乘着青帷马车离开,不想一衣衫褴褛的女子拦住了他的马车,听着她咿咿呀呀的连话也说不清,又看着后头一群凶神恶煞的刁奴赤目找人,他一时生了怜悯之心,便把她藏进了马车内。
“那女子就是东阳王的表妹?”傅骊骆嘴角弯了弯,亮晶晶的水眸凝滞了一瞬,心里没来由的微微酸涩,有对那女子凄惨境遇的同情和感伤,也有一点点的吃味。
一向清冷严峻的窦大将军也会对旁的女子软下心肠么?
除自己之外的女子。
看傅骊骆脸色有些灰冷,窦骁扬只当她是感伤那女子的境况,端着茶盏的指腹浅动,颔了颔首,他勾了勾唇续道“看她衣衫褴褛的实在可怜就把她带上了马车,你猜怎么着,她竟是个哑巴。”在傅骊骆清润的眼神中,他又汲了口茶道“不过好在她识字会写,她流涕说出了她的遭遇,说是被贼人绑去那庵里,但对自己的生平又记不太清,只说自己是吴江人氏”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她是东阳王的表妹?”伸手把窝在榻角懒绵绵的小团子抱到膝上,傅骊骆目光清冽的看向窦骁扬。
摇了摇头,窦骁扬垂手搁了茶碗,“问她什么她只写记不得,凭着直觉觉得她身份不简单,所以我着暗影暗中四方探查,倒不想不出几日便探清了她的身世,原道她是吴江楚侍郎的女儿,闺名七哥儿,因自小体弱多病,便自幼养在她亲姨母邢妃娘娘郊外的行宫里,然,就在她十一岁那年,跟着嬷嬷婢子们去吴江老家的途中被贼人虏了去,据闻邢妃娘娘临终前还对她这个外甥女念念不忘,让东阳王遣了好些人去探查也没有下落,后来邢妃便带着遗憾郁郁而终了。”
邢妃是东阳王的养母,但因自幼养在其膝下,东阳王对邢妃倒比生身的母妃还要亲近些,知道邢妃唯一的遗愿便是找到七哥儿,东阳王又最是个孝顺的,所以他直至今日还在查找七哥儿的下落。
窦骁扬不禁暗想,自己与东阳王的关系素来淡漠,如今那东阳王最是看重的表妹被自己救下,想来那东阳王倒着实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但人情淡薄,他自是不太计较,但回过头一想,那七哥儿既是东阳王苦苦寻找的表妹,但她又是被宇文景逸兄弟俩虏了去,东阳王与那宇文景逸又最是不睦,倘或届时东阳王知晓是宇文景逸让他兄妹失散,东阳王他会不会让那宇文景逸万劫不复?
到时候只怕自己都不要动手,那宇文景逸就看到头了。
思及此,窦骁扬心下不禁畅快了不少。
坐在软兀上的少女眼中光影濯濯,傅骊骆垂眸去拨衣袖处的海棠绢花,凝着眉头又道“亏的你费了好些心思才把那女子的身世查了个水落石出!可怜那样一个明珠贵女,竟在那样好的年华流落在那种不堪的地儿,想来也是唏嘘。”
窦骁扬点头,眉峰不觉一凛,“如今她在我府上身子也已养好了大半,兮儿你先前那句话倒是提点我了,为了以防万一,我明日就着人去请东阳王来我府中与她相见。”本想等着那七哥儿的身体大好,方差送她回东阳王府,但窦骁扬思之又思,方觉不妥,倒不如悄悄遣人请了那东阳王过自己府上来的好。
“她在你府上住了半月时间么?”
嘴角淡淡一笑,傅骊骆只觉得心中有些闷堵,她虽早已猜到,但时下从他嘴里不以为然的说出来,她听着委实不太舒坦。略些烦躁的抬手去拨鬓角的碎发,傅骊骆一双美眸沉了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