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看到石达开等人面色一松,萧云贵接着说道:“达胞其实大可放心,罗大纲部水军其实并非是为了天京勤王而来,他们一早便是准备好要西进收拾清妖湘军水师去的。”
听完西王的话后,石达开等人面色都有些疑惑起来,张遂谋忍不住问道:“西王,武昌告急我等也是今日才收到的消息,罗大纲统帅的水军可是一早便到了采石矶,如何却说是一早便准备好要和清妖水师作战呢?”
萧云贵大手一摊道:“我们天国才经历大乱,料想各处兵马都尚在慌乱之中,若我是清妖,也会趁势攻打,苏北、安徽等地清妖僧格林沁部忙于应付英法洋兄弟,暂时也不会发动大的进攻,南线叶名琛也还在头痛英法的威逼,也不会从广东出兵,江西老妖头江忠源倒是准备收复武昌,本王已经派了福建的西殿新军第一军入赣,江西也可保无虑。唯独西线的清妖湘军曾国藩部甚是嚣张,自从清妖湘军听闻自从衡阳练兵誓师出征以来,对上我天国之兵还未尝败绩,本王就不信这个邪,我西殿军只是隔了远了,不好意思跨过友军地盘去收拾他,他还蹬鼻子上脸了,所以此番勤王,陆师勤王讨贼,水师西进除妖,便是我西殿一早就定下的策略。达胞,你不信么?”
说实在话,石达开还是有些不信,韩宝英可忍不住,她轻哼一声,嫣红的小嘴一翘道:“西王说得好听,只怕还有顺便收编东殿长江水军的打算吧。”
萧云贵微微一愣,这小娘皮貌美嘴利,身段也十分婀娜,萧云贵这厮一早便偷看了好几眼。此时听她发问,忍不住盯着她笑道:“说实在话,我西殿水军早已经遨游大洋,远的到北边庙街、库页岛、东面到日本北海道,都有我们苏福的商船前去营商,而我西殿水军也早就派船护航,如今我西殿水军战船千艘,水军数万兵马,还真没把东殿这内河小小的水师看在眼里。只不过呢,东殿水军也是我天国水师的一支。看它如此差劲,本王心里也不好受,是以便收编过来,好好操训、整编之后,方能成为一支劲旅。”
洪韵儿忍不住微笑起来。萧云贵这厮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政客,说谎话也不会脸红。的确西殿开辟了日本、庙街、库页岛、大连等地的航运、商运海路。但西殿水军提供的护航有限,西殿大部分的船只还是原来的福船、沙船居多,而为数不多的数十艘红单船和大型商船、货船改造的武装商船对于漫长的苏福海岸线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直到最近英国五艘战舰交付过来,西殿水军才略微摆脱了没有一艘像样的战舰的尴尬境地。
不过他的这一番言语还是把石达开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萧云贵大手一挥道:“这样吧。午后本王要赶回采石矶去给罗大纲等水军将领壮行,达胞要不一道前去勉励几句,顺便看看我西殿水师的新式战船如何?”
石达开和张遂谋对望一眼,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在自己手里视之如宝的东殿水军,在西王那里却是不屑一顾,而且此时西王邀请为西殿水军送行,明显有炫耀武力之嫌,不过西王不藏着掖着,这点胸襟还是令人钦佩的。
韩宝英小女儿天性,听闻有新奇事物看,当下便喜道:“好啊,我们就去看看那西洋船什么样。”话音才落,张遂谋悄悄拉了拉韩宝英的衣角,韩宝英这才知道自己僭越了,俏脸一红低下头不说话了。
萧云贵越看越觉得韩宝英这丫头直率天真,还会出言顶撞自己,很有当年洪韵儿的风范,而洪韵儿自从嫁给自己生子之后,性格越来越沉稳起来,同时经历的事情多了,洪韵儿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循规蹈矩,似乎棱角都被磨平,已然没有当年那个泼辣劲了。
石达开清咳一声点头道:“既然兄长相邀,小弟便随兄长前去一趟,大纲兄弟也是许久不见了,正好见见面。”跟着石达开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杨辅清那边西王打算如何?”
提到杨辅清来,萧云贵面色一沉,淡淡的说道:“花旗军三万将士都是一路从广东打清妖打到江西来的,虽然这次他们劫粮害命在先,但若不是杨辅清刻薄太甚,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况且劫粮一事也是花旗军领头将领的主意,关花旗军寻常士卒何事?杨辅清偏偏要赶尽杀绝,这次我们勤王锄奸,打出的口号都是只问首恶,投降免死,他倒好对自己的兵马下死手,本王去了使者要他罢斗,他也置之不理,实在令人不耻。东殿交在这种人手上,迟早变草为妖,本王早早消除祸端,也是顺势而为!”
西王的话还是一日既往的大义凛然,令人不可辩驳,但石达开等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张遂谋又问道:“适才听闻西殿福建兵马已经开往江西,难道西殿一早便打算吞并东殿在江西的地盘?”
萧云贵面色一冷道:“都是天国的疆土,何来谁谁谁的地盘一说?”此话一出,张遂谋面色一红,低下头去,萧云贵这厮依旧恬不知耻的道:“江忠源此獠盘踞江西西南多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獠手上有我天国多少将士鲜血,本王早就想除了此獠,这次他竟敢趁着我们内乱发兵来攻,正好除之。福建的兵马入赣,只为除妖!”
一个合格的政客善于把黑白颠倒,可以将谎言说得大义凛然,让你觉得事情本该就是这样,如今的萧云贵也不例外,在政治上他更加的纯熟起来,演讲也更加富于煽动性,领袖的气质开始慢慢成熟起来,而不再是当年只凭战绩和勇武夸耀一时的武将西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