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粗声问道“不要偏开正题,地是方是圆,和治西学有什么关系?”
“关窍在于,西武林的文化、术数、理学,并不是旁门左道,在一些方面,确实是领先我们很远。”看到这个世界的人还固步自封、不思开放,要重蹈现世近代史的覆辙,卫哑白已经将一切抛在脑后,大声道“《劝学篇》有云,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经书上说对不如自己的人请教,也不是什么羞耻之事,更何况学习对象是百家争鸣、强盛开放的西武林呢。达·芬奇顾问尚能将汉语精通,连成语都运用自如,为何我们不能上前一步,主动学习?诸君,原地踏步,画地为牢并不能复兴吾族,知晓学习对方的长处和优势,才能保我炎黄根基啊。”
复兴?
达·芬奇怪笑了一下,心道“这个词汇如果让提督听到,卫哑白,你就是在煽动谋反了。”
卫哑白款款而谈,有理有据,已经动摇了不少儒生的心思。惋促织同其他儒生一样,从未像卫哑白这样思考过,一时间,好像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她看着卫哑白捂着伤口,顶撞先天,仍要劝学的这份坚持,隐隐对卫哑白今后的成长有了几分期许。
教掌似乎还是不肯接受,道“若是如此,只怕中原就此被西化,届时汉字不存,风雅不再,到时悔之晚矣。”
天气转热,卫哑白的丝质儒袍受汗水和鲜血浸透,紧贴着前胸,让他感觉到空气瘀滞而潮湿,他忍着疼痛与晕眩继续说道“在我们老家,有一个词汇,叫文化自信。”
“文化自信?”箫天岐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提法,简洁通俗,但又似乎意味深长。
卫哑白点头解释道“神州数千年的历史以来,经历过了许多次思想大活跃、观念大碰撞、文化大交融的时代,从来只是异族人融入神州之中,从未出现中原文化出现过断层或者空洞,魏晋南北朝数百年战乱,匈奴、羯、羌都逐渐融入了神州族群,北魏王朝更是执行强制性的汉化,你们现在还能看到以鲜卑自居的人吗,早在隋唐的时候,就已化作云烟一缕,只留下了那一个个曾经骄傲的姓氏,拓跋、宇文、独孤……不说远的,我们家乡评价宋亡之时,也曾悲观言道,崖山之后无华夏,但历史也让我们看到,神州的文化依旧没断。有如此强大的根基,我们没有理不自信,去担心这些东西会被我们自己遗忘啊?”
一番言论下来,教掌的脸色丕变,丝质上衣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此等言论、此等高度,已经如同高瞻远瞩、魄力非凡的领导者、思想家了,哪里是一个新入儒门的门生能说出来的话?
箫天岐隐隐觉得,此子和虚缘玄、胡蝶谜大有不同,他们两人一心复国,志向远大,但卫哑白意气似乎比他们还要高超,这等思想,便是自己也万万提不出来,文化自信,箫天岐细细品了一下,居然觉得大有道理。
而达·芬奇眼里,看到的东西却有些不同了,似乎卫哑白是帝国大厦里爆破崩塌的隐忧,自己甚至有了想要除掉他的想法。“上帝啊,宽恕我罪恶的念头。”达·芬奇心里忏悔了一下,他只是一个青春大好的少年郎而已。
教掌看了一眼箫天岐,揶揄道“终究是你的好徒弟,师兄你有何看法?”
箫天岐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我们这种顽固不堪的老头子是要转变一下想法了,你说呢,师弟?”
教掌面有难色,知道先天已经肯定了卫哑白的说法,但是始终想要为难一下达·芬奇顾问,便说道“儒门并非固步自封之辈,治西学,可以,但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