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晓晓又给江阳掖了掖被子,起身准备倒点水喝。因为电水壶让江阳收起来了,他只得跟郑婉莹说要去买水。
等他下了楼,郑婉莹也拿起了手机,还有几个文件没看,可不能耽误了。
两个人各干各的,谁也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江阳再次开始颤抖,他哆哆嗦嗦地重复着一句话:“浪哥——求你了——这是你的孩子……”
梦里的江阳又回到了别墅,那还是他生了孩子的那一天。胡一浪打了他一巴掌以后,就没再说半句话。只是吩咐司机收拾东西。
江阳也不敢多说什么。孩子的营养太足,生下来的时候过了七斤,不算是巨婴,可还是下了产钳。折腾了一晚上,江阳没什么力气了。可看胡一浪不包孩子,他也不敢让别人碰。只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墙。好在郑婉莹跟着过来,一直扶着他。
女人说:“嫂子,恭喜了,折腾一晚上了,累了吧。胡总已经给您叫好月子餐了。您之后还有什么吃不惯的,随时告诉我。”
江阳点点头。生产前的那点期待,此时已经被那一巴掌打没了。但江阳还是有点庆幸的,庆幸自己没有羊水栓塞死在手术台上,那样,胡一浪会怎么对待这个他不喜欢的孩子呢?让他像个医疗废物一样被处理了吗?江阳住院的这些日子,看见过引产的婴儿,有些已经七个月了,只是打了药,活不久,隔壁的脑瘫儿就是这样,只活了2个小时,就被拉去火化了。父母哭得撕心裂肺,他听着声音,心里就是一阵抽痛。
他问胡一浪:“浪哥,你说,咱们的孩子不会有事儿吧?”
胡一浪抱着他,给他嘴里喂了一瓣橘子,“别胡思乱想,你这乌鸦嘴,到时候再给我儿子防着了。”
江阳嚼着橘子,又不说话了。橘子是进口的,甜甜的,可他心里却那么苦,他怕自己给胡一浪生不了儿子。
毕竟,对方有言在先“生丫头也行,那就再要一个,我就不信你给我生不出儿子。”
结果,他真的生了个男孩,却不是个彻底的男孩,看见孩子身上女性器官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抱着自己刚生出来的这个小东西,让自己替它承担胡一浪的怒火。
“你这个婊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胡一浪把人从病床扯到地上。特需病房是单间,隔音也好,没人觉察出他的恶行。只有江阳蜷缩在他脚下,让他一脚一脚踹在自己背上——不能让自己脸上有伤的,让人看了,会笑话的。江阳能承担胡一浪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唯独不能接受身边那些普通人看到他所承受的那些羞辱。说他怯懦也好,他只是花了十年时间,竭力在外人面前演绎一个他被胡一浪爱着的假象,哪怕,他在这个假想中万劫不复。
好在,那天的胡一浪只打了他几分钟。在挨了五六脚之后,身上的力道没了,投射在自己面前的阴影也渐渐散去。江阳抬起头,才发现胡一浪坐到了病房的沙发上。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江阳定了定神,他在地上坐了几秒,擦了擦眼里的泪,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撑着地,挪动着还有些无力的双腿,慢慢地爬到胡一浪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