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朝某代某年,
某村某江某人,
一个少年站在江边的沙地上,远远的望着江心处站着的那个人,少年未到弱冠年纪,不能佩戴铁器,只能随身佩带一把用柳树枝削制的木剑,木剑也不过寸长,像把匕首,是少年最喜爱的物品,随时都戴在身上。
少年目光所及,是江心处的一位女子,一位穿着素色白衣长裙的女子。
女子头上戴着竹制斗笠,斗笠压得极低,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见她的眼神落在哪里,斗笠的四周围着白色的透明薄纱。
在这薄雾茫茫的江水之上,氤氲着的雾气笼罩着江心,那女子身形高挑,江水中倒影着她的倩影流波,微风拂动,轻纱渺渺,如此超凡脱俗,犹如仙子下凡一般,竟让少年痴呆了好久。
他看得出神,但脚下的老牛却已是极不耐烦,以少年为中心,牛绳的长度为直径度量的一个圆里,本是齐到脚踝的青草背老牛啃食的只剩下草根,老牛想继续前行,硬扯了几下,拉他不动,只好用头拱着他往前挪步。
这女子,已经连续十年来到此地,每一年的今天,她总会雷打不动的出现,从清早站到夜幕,独自一人,于江心之处的木筏上站着。
来,无人知晓,去,无人知晓。
这么多年,怕是只有少年曾经和她说过话了。少年依稀记得,那是自己六岁生日刚过没几天的时候,父母在村子附近的田地里干着农活,自己则独自牵着牛儿沿着江边的堤坝放牛,牛儿低头吃草,他便仰躺在牛背上吹着短笛,他从村里的阿伯那里学了一首曲子《江月笛曲》,笛声悠扬,天空湛蓝,风儿轻轻,吹累了,他就把短笛插在裤腰里,头枕着牛背上凸起的肩胛骨,一摇一晃的酣酣睡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寒气渐渐升了上来,少年醒了,睁开眼睛时到处都一片暗淡,家的方向已经模糊,分辨不清,只隐隐的听到远处哑巴娘亲的阿—阿—呼喊声。少年跳下牛背,却发现面前是一片黑黢黢的树林,那里虫鸣鸟叫,蛙声阵阵,甚是恐怖。
他盯着那条深邃的道路,有些胆怯,牛儿也止步不前,贴在他的身边,不时的晃荡着尾巴驱赶身上吸血的蚊蝇。
那是一种恐惧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滋味,少年的心脏都要紧张的骤然停掉,全身的汗毛根根竖立。他开始小声的啜泣着,却又不敢大声哭喊。常听大人们说,每当暮色压沉下来后,旷野里的豺狼虎豹会逐渐聚集到村子附近,它们会循着声音将那些哭闹不听话的小孩趁夜叼走吃掉。邻居小花很乖巧,很懂事,可就是有一天晚上,她睡觉前大声的叫喊了一声,结果半夜就被豺狼给叼走了,最后连块骨头都没有剩下。少年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已经很近,他似乎都能听到树林里豺狼虎豹们踩过地面逼近自己的窸窣声音。
忽而,天空中传来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少年惊恐得还没来得及哭喊逃跑,就见一位戴着白纱斗笠的女子翩然而至。
“不要怕,我送你回家!”女子的声音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