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是个铁血汉子,当年给外国人约翰一枪打在背上,也没见他吭一声,可谈及自己带出来的两个娃娃兵,却是猛虎落泪,不胜唏嘘,我和葛壮都走上去,说老钟,人都没了,别光顾着掉眼泪,你下墓找到什么值钱货没有?
老钟说掉个瘠薄泪,我这是给烟熏的!妈的,这两块一包的红梅就是呛嘴,我赶紧把我的烟给他,说你抽这个。老钟重新点了根烟续上,说妈蛋,老子在军营里的时候不觉得,出来才晓得日子这么难混,那些复员费都给了何龙的妹子,也不够。
我说部队难道不给分配吗?你好歹是个副连呢!葛壮嘴巴碎,贱兮兮地插嘴说,“他们该不会真给你分配到妇联去了吧?”
老钟说屁,上面安排我去给县政府守大门呢,说得好听,什么安保队长,不特么就是个保安吗?葛壮忙说哥哥,你还不知足呐?这也得看是什么单位啊,你分到那里油水可不少了!
老钟叹了口气,说本来日子还能将就,我就是受不了那种窝囊气,这特么从里到外就没一只好鸟,我入职不到半年,有个妇女家被强拆了,举着牌子上县政府告状,你晓得上头让我干啥吗?他们说这女的影响市容市貌,是个疯子,让我逮了丢进局子里!
老钟这人的脾气我是晓得的,铁打的汉子,原则性强,说到这儿我已经预料到结果了,葛壮就问,然后呢?
“我特么那个火啊,当场就扇了县痿书记员一耳光,妈的,差点连军籍都给我开除了,要不是老单位的领导发话,老哥现在已经洗干净屁股,还搁那儿大狱里蹲着呢!”老钟越说越火大,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
“我特么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瘠薄王法,谁有钱谁就是王法!倒斗有啥不好的?老子发的是死人财,又没动群众的利益!”
他连着抽了几根烟,咳出一口浓痰,我劝他悠着点,烟要少抽,老钟说没事,医生说我肺都快烂了,老子不一样好好的吗?
这老哥们的遭遇倒是跟我差不多,都是苦命人,也不讲究什么了,我就说老钟,这趟下墓呢,我和胖子是为了找药回去给老爷子治病,有啥值钱的你都拿走,就当劫富济贫了,你那边困难,哥俩能帮一定帮,可这太岁却是救命的东西,你手头上要是有,能不能给我们?
换了别人,我和葛壮肯定上去就是一通胖揍,该交的不该交的都得拿出来,可老钟不一样,先不说这老哥们手上有枪,我俩加在一块不是对手,光是凭着三年前的革、命友情,我也干不出这事来。
老钟说有个鸡毛掸子,值钱的早没了,我在这儿找了老半天了,就没发现一样值钱的,什么太岁,我也不认识啊。葛壮忙说你去下面找没找?
老钟还是摇头,说我劝你们也别下去了,那下面岩浆深着呢,当年你们误闯了机关,那石塔倒下去,估计是沉进地心了,这岩浆底下还不晓得有什么,一个劲朝上面咕隆,我下不去,所以在会在这片转悠。
对于钟全,我和葛壮还是很信任的,既然连他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再坚持。葛壮很茫然,盯着地下发了一会儿愣,抬头很无助地看着我,哭丧着脸说小南瓜,那我老爹怎么办啊?
葛壮这是要急哭了,我忙着在他肩头上拍了拍,说胖子,你别哈赤嘴啊,陈芸那儿不好掌握着廪君墓的线索吗?实在不行,哥们再陪你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