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还没走出十里,地上的残雪已然消失不见,便如那些丑陋恶毒的尸蜒一般,倏忽来去,竟然再也不见了。
严寒退却,炽热潮湿的气息猛然袭来,一番蒸云煮雨的造作之后,霹雳乍现,闷雷滚滚,泼喇喇倾下一阵雨来,扑头盖脸的砸下来,将行路之人尽皆淋成落汤鸡子。
炽谷之雨,一向说来就来,想收便收,约莫半个时辰不到,雨住云收,一弯彩虹却从天边巍巍落下,斜斜伸入一道山岭之后,炽谷重新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不多时,夜幕渐落,迢瀚商队却是不再停歇,只是胡乱吃些干粮,接点山泉,随即便在荧荧星光中继续向南驰去。
一气走了一夜一天,又是傍晚时分,迢瀚商队已然到达沐阳渡。
沐阳渡与南面浴月渡之间,便是炽谷腹心所在,都城分金台距此也不过五十里,正因如此,沐阳渡乃是扼守炽谷都城北境的一道大闸,因其重要,常有一营兵力驻守于此,来往盘查甚严。
此处渡口尚在沐阳河上游,两岸地势高耸,河流深陷峡谷之中,河水距离地面足有二十丈落差,渡船自然难以通行。河面虽不宽阔,却也约莫五六十丈的样子,架桥也是殊为不易。
但这却难不倒炽谷人,数百年前,便已选取沐阳河一段狭窄垂落河谷,在下游筑起一处堤坝,将河水拦蓄其中,河面随之抬升而起,随即放下二十艘平底渡船并排而列,再以两行碗口粗的铁索将渡船头尾分别连接,与南北两岸各自一截栈道牢牢锁住,最后铺上一层一尺厚的木板连为一体,一座浮荡之桥便已横跨大河,沟通两岸南北,成为自北谷前往王城分金台的唯一通路。
许是刚刚落过一场大雨的缘故,愈近大河,水汽愈浓,河水涌流隆隆作响,河面之上雾气袅袅蒸腾,宛如开锅一般。
迢瀚商队到达一刻,天色将近擦黑,走在前面的两骑驼兵刚一上到北岸栈道,身形便已被浓重雾气吞没进去。
突然,一声惊呼夹杂着急促驼嘶从雾中传来,接着便有一串金石相撞之声响起,后续车队闻此,立时将三峰驼急急勒住,一停皆停,迢瀚车队便如一条因为急停而猛然甩尾的长蛇,戛然止步于沐阳河北岸。
途三山正在养伤,前面开路的头车上此时已然换作车队副魁途百川,只见途百川早已跃下舆车,快步赶往桥头栈道。
这时,两骑驼兵已然从浓雾中退了出来,虽然人驼无碍,却是尽皆两股战战,一名驼兵手中兵刃更已丢失不见。
不等途百川开口,那名驼兵从驼背上软软滑落下地,颤抖着说道“副魁容禀,沐阳渡不见了!”
“什么?好端端一座渡桥,怎会说不见便不见,莫不是你在扯谎?”途百川口中虽是质问之词,心头却是猛的一震,脚下更是不停,慢慢走上栈道。